陳艷
端午節快要到了,母親從鄉下托人捎來了粽子。
打開包,一股清香撲鼻,我的口水一下涌出來。趕緊拿起粽子,剝掉粽葉,大快朵頤。
記得小時候,離端午節還有一個多月,河里的蘆葦剛長出有一米多高,嫩綠的蘆葦葉迎風招展著。放學后,不知誰提議打粽葉(家鄉的粽子是用蘆葦葉包的,我們把能包粽子的蘆葦葉叫粽葉),我們幾個小伙伴就齊齊脫下鞋子,挽起褲腿,趟到冰涼的河水里,打起了粽葉。
仰著頭,一片一片擗下粽葉,細細地碼在小手里,等手里拿不下了,就用一根粽葉將它們攔腰束起,放進書包里。回到家,母親看著我們打下的粽葉,總會說:“現在打粽葉太早,粽葉還不夠大,包粽子不好用。”我們卻不管不顧,仍舊每天放學后到河里打粽葉,而打下的粽葉因為沒法用,往往會被丟在一邊,曬干了用來燒火。
端午節前的幾天,蘆葦葉長得又大又嫩,母親下地勞作之余,捉早逮晚地打幾回,粽葉就夠用了。
端午節前一日,下午放學回來,看見母親已經煮好粽葉,泡好了糯米,準備包粽子。我連忙丟下書包,跑來幫忙。我將粽葉一片一片碼在洗燙過的菜板上,鋪兩層,理成魚尾狀。母親兩手拿著我理好的粽葉,麻利地卷成個漏斗,將米放進去,包成三角形,再用兩根粽葉打結一捆,一個粽子就包好了。理完了粽葉,我總想學著母親的樣子包粽子,可沒有一回成功,到現在也不會包。
母親將包好的粽子一層一層疊放在大鍋里,倒滿了水,蓋好鍋蓋,讓我燒火烀粽子。用大火煮了約半個小時,又用中火煮半小時,粽子的香味慢慢地飄了出來。
已到晚上八九點了,我和弟弟都沒有吃晚飯,等著吃粽子。我們倆輪流一遍一遍問著:“媽,還沒熟嗎?”終于,母親給我們問煩了,說道:“差不多能吃了,你們吃吧。”我和弟弟急不可耐地盛出幾個粽子,狼吐虎咽地吃起來。糯米還沒有成團,我們也顧不上了。一邊吃著,一邊就打起了盹。
母親把雞蛋、鴨蛋、鵝蛋放進粽子鍋里,續上水,繼續煮著。母親說,粽子是不怕烀的,越烀越粘越好吃。
不知烀到什么時候,我和弟弟早已睡去了。
第二天早上,溫熱的粽子端上桌,蘸著紅糖,吃著筋道的雞蛋鴨蛋,這才是本地端午節的早餐。
此后幾天,我一天三餐都吃粽子,而且要吃涼粽子。幾天吃下來,終于過足了粽子癮,這一年都不會想著吃粽子,直到第二年蘆葦葉長出來,我的粽子饞癮才會被重新勾起來。
長大后,到他鄉求學,到異地出差,我吃過很多地方的粽子。各地包粽子用的材料大不相同,有竹葉的,有芭蕉葉的、有荷葉的,還有各種叫不出名字的植物葉子;口味也是多種多樣,有鮮肉味的、蛋黃味的、紅豆味的、小米味的等等;包的粽子形狀也不一樣,有四角形的,有橢圓形的,有圓柱形的……而我最愛吃的,還是母親用蘆葦葉包的三角形白米粽子。
端午將至,粽子飄香。一股清香、一股甜糯、一股甘涼,那是母親的味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