馬鑒堯
自市區鹽河路過民主橋,沿著民主路向東,不遠處便是天池牌樓,這里是新浦老街的最西端,民間俗稱西艞口。抬頭可見一棵大樹,掙扎著從居民樓院中冒出。這是一棵老榆樹,樹冠碩大突出樓頂,枝葉繁茂生機盎然,藍天下顯出翠綠。這棵老榆樹,高約10多米,樹干一抱粗,雖逾百多年,立于老街獨樹一幟,至今依然是西艞口的標志。
清朝嘉慶三年(1798年),板浦鹽商疏浚朐山河連通鹽河,在孔望山北玉帶河橋處入海,相較于板浦是為“新浦”,確立為“新浦口”,這時“新浦”之名開始出現,距今220余年。隨著海岸不斷向東北遷移,民主中路西段地勢高處露出海面。海岸東移,新浦由海灘成為荒草蒿萊、蓄鹵曬鹽、捕魚撈蝦之地,灶戶漁民增多漸成村莊。早期新浦四面環水面積不大,清朝末年進入這片灘地的第一人,是看“柴”人,即看管蘆葦的人,蹚水過河用的是小木船。后有漁民捕魚在此搭舍留住,新浦有了“茅屋星星”,出現了人煙,稱為“新浦莊”,時屬臨洪鎮。
大榆樹所處的西艞口,是原前河與未改道前西鹽河的交匯處,是海州、東海、贛榆進出新浦老街的主要通道,是為道口。隨著前河鹽運及糧食土產運輸的增多,來新浦謀生的人不斷增加,人員來往頻繁,西鹽河上架起了木板,是為“艞”,方便行人通行。本地艞口習慣以看艞人姓氏稱呼,至今新浦地區,仍保留有“宋艞”“馬艞”“劉艞”等地名。西艞的看守人為丁成堂家,至今130余年,民間習慣稱丁家看的艞為“丁艞”。后因東面龍尾河上也有了艞,以方位稱為東艞,西面的丁艞就改稱西艞了。
丁氏祖上當年在此看艞,曾經種下觀音柳和榆樹2棵,供過河之人駐足休息,乘蔭納涼,后觀音柳枯亡,只剩下了這棵榆樹。這塊鹽堿荒灘之地,丁氏是如何種活這2棵樹的呢?由于新浦曾為鹽田,不但老新浦不曾有樹木,就連出西艞四五里地均不見一棵樹。我市作家彭云,在《馬車》一文中寫道“下去六七里后,才看到茶水棚旁邊幾棵歪歪扭扭的老榆樹。再往前去……那就快到海州北門了”。彭云先生當年出新浦,要走上六七里路,快到海州北門(現新海電廠冷凝塔附近),才能看見有樹,而且是幾棵歪歪扭扭的樹。早在1926年《國聞周報》記者鑒吾來海州調查時寫道,自新浦“赴海州,沿途經過之地,遍屬荒穢,未有樹木。”可見新浦早期的鹽田,留在土壤中的咸堿之濃,植物難以生存,西艞口存活的這棵老榆樹,在植物界真算是奇跡。那時西艞口外土地荒蕪,“蒿萊一望間”,海州人來新浦,出北門不遠便可看見西艞口這棵老榆樹,它成了老新浦的地標象征,以至于一直誤傳新浦為“獨樹浦”。
到上世紀50年代,新浦道路邊上栽樹都一直難以存活,當時城建部門采用深挖樹坑,換上海州城墻土的方法,死亡率仍然較高。后當大海遠去,雨水不斷沖刷,堿性才開始逐漸變淡。接著又試種了耐堿的柳樹等樹種,方能成活。每年春天滿天柳絮,房上地下一片白色,雖說飛絮令人不悅,但畢竟柳樹為新浦土壤改良是做出了貢獻的,才有了幾十年后,今天市區郁郁蔥蔥的行道樹。西艞口的這棵老榆樹歷經百年,見證著老新浦從鹽灘成為市鎮,從荒涼到繁榮。
這棵生命頑強的老榆樹,目睹過民國替代清王朝、白寶山軍隊進城、奉軍的潰敗、艞口木門上掛著的土匪人頭;經歷過日本人的侵略、迎接過解放軍進城;看著前河逐漸淤塞、鹽河去彎改道、艞廢鋪路。時過境遷,這棵在鹽堿地上存活的老樹,成了新浦的百年老樹,據植物界人士講,榆樹存活百年實屬罕見。
然而現今大樹包圍在居民院內,樹根周圍堆放著雜物,土地干硬,上面留有垃圾油污。大樹緊貼兩層磚樓,小院擁擠密不透風。樹干原有兩支分叉,已有一支枯朽,露出白色的樹干,只剩下另一支還勉強活著。老樹現狀令人擔憂,再不加以保護,前景堪憂。呼請有關部門,結合我市申報國家歷史文化名城,對老榆樹設定保護范圍,制定保護措施,延緩其生命周期,讓它成為老新浦活的歷史文化名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