牛背鷺的詩意與憂傷

2022-06-23 08:57 來源: 揚子晚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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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浙江]桑飛月

閑暇時，喜去鄉野閑逛。

小滿過后的一天清晨，我驅車穿越田畈時，忽然看到一塊水田里站滿了鷺鳥，于是趕緊靠過去，賞鷺。

漠漠水田飛白鷺，陰陰夏木囀黃鸝。王維的這句詩，正是此時鄉下景色的寫照。只不過，我眼前的這些鷺鳥，很多并不是真正的白鷺，而是牛背鷺，也有鄉人稱它為放牛郎。

江南有很多鷺鳥，最常見的即為白鷺和牛背鷺。冬季的牛背鷺和白鷺很難區分，它們都通體潔白，且喜住在一起，故有人干脆把它們全喚作白鷺。不過嚴格來說，兩者并不是同屬類的鳥。從外形上來看，牛背鷺體型較小，略肥胖。到了繁殖期，也就是四到七月份，牛背鷺的頭頂、前頸及背部中央會出現一些橙黃色的裝飾性羽毛。繁殖期的小白鷺也有飾羽，但它們的是白色的，像婚紗，有人叫其婚羽。其實，你也可以把牛背鷺的飾羽想象成橙黃色婚紗。

牛背鷺之所以叫牛背鷺或放牛郎，是因為它們喜歡和牛呆在一起。牛吃草時，牛背鷺就跟在后面，或伴其左右，像在放牛。但實際上，它是為了吃牛從草叢里驚飛的昆蟲。牛犁地時，牛背鷺會成群地散布在牛的周圍，啄食那些從水田里翻出來的蟲子或螞蝗。很多時候，牛背鷺還會站在牛身上，替它清理身上的蟲子。牛背鷺和牛，構成了一種生物學上的共生關系，也構成了江南美麗的田園詩景。

傍晚，牛回家后，牛背鷺就棲息在田野中的大樹或竹子上。遠遠望去，那些棲著鷺鳥的樹，就像開了一樹花。

如今，耕牛已退出田畈，牛背鷺不能像從前那樣和牛相伴了，這多少令人有點憂傷。雖說機器也能從田里為它們翻出食物，但這種歡樂終歸是短暫的。這令在田邊欣賞它們的我，也是越看越憂傷，越看越孤獨。

晚上回來后，我將所拍攝的牛背鷺照片在朋友圈進行了分享。一位朋友說，你的生活好詩意啊。我笑了笑，回她：詩意來自于大自然，人一旦進入大自然，生活貌似就變得詩意起來。

前些天，我認識的作家韓老師也分享了牛背鷺照片。韓老師是在他的故鄉臺州拍攝的，很專業。后來，有人將他的這些牛背鷺照片做成了視頻。配樂為毛慧所寫的《白鷺》：白鷺停在了水中央，沐浴秋天漸漸昏黃的陽光。也許他有一絲勉強，看到荷葉凋零枯萎的模樣。河畔曾采蓮的姑娘，去年也帶走了嶄新的嫁妝。她留下從前的盼望，是送給誰讓誰永遠去想……憂傷的調子，令白鷺的身影更顯憂傷。韓老師看后說，故鄉越來越遠。

越來越遠的，何止只有故鄉，還有年輕時我們喜歡的人，誠摯的伙伴，純真美好的青春……我們和那些牛背鷺其實一樣啊，心里有著霧一樣的憂傷，喜歡在田野里尋找曾經的詩意。然而，我心里也還有著一絲僥幸，好在還有這些鷺鳥啊，它們正以強大的適應能力，延伸著這古老的自然詩意。

牛背鷺的詩意與憂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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