低頭看“花”

2022-08-31 11:17 來源: 揚子晚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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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甘肅]田雪梅

記憶中，在我的小學和初中時代，每學期開學時，母親總給我穿一雙繡花鞋。

小學開學第一天，母親拿出的那一雙雙繡花鞋，千層底上密密匝匝的針腳錯落有致，黑色鞋面，鞋頭稍偏下繡花樣。五顏六色的絲線明麗而火熱。

隨著我年級的升高，我鞋上的花也不同。我低年級時，鞋上母親繡的是小花苞，遠遠看去嬌巧可愛，栩栩如生，像極了嬌羞的小姑娘，我穿在腳上，邁著輕快的步子，一路雀躍著，恨不得讓所有人都看到我漂亮的鞋子；中年級時，母親繡朵小向日葵，金色的絲線，閃著亮閃閃的光，燦爛耀眼，碧綠的小葉子俏生生地托著“小太陽”似的花朵，向著陽光；我去外面上師范學校時，母親做的新鞋上繡的是小鳥蝴蝶。

那年，我足下穿著繡花鞋，行李袋里裝著六雙母親做的不同式樣的繡花鞋，懷揣著夢想來到師范校園，報到的新生基本都穿著雪白的運動鞋，我突然覺得自己很土，我雙手提著行李袋，故意放在前面，遮住自己的鞋。

自卑開始像一條毒蛇噬咬我。上課時，我禁不住朝桌下看鞋；當學習委員的我去老師辦公室，在門口要徘徊許久……本來活潑開朗的我越來越沉默寡言。

一次考試后，王老師看了我的成績，在班上特意表揚了我，讓我上講臺為大家講幾道難題，我站在座位旁，心里的自卑拉住了我的腳，我的腳死活邁不出去。

王老師是一位善解人意、和藹可親的老師。她似乎洞察了我心中的一切。她說：我每天一進教室，首先要低頭看一下花。同學們都面面相覷，只有窗臺上有花，地上哪有什么花呀？老師走到我跟前，溫和地說：雪梅鞋上每天都有一朵花在綻放，那么驚艷，大家難道沒發現嗎？她鞋上的花都有不同的寓意，她穿的是會說話的鞋呢！同學們的目光齊刷刷地射向我的鞋，有同學驚叫起來：多逼真的梅花呀！有同學問我是哪兒買的，還有同學跑過來蹲在我旁邊，仔細看了又看，她說簡直是藝術品。

原來母親做的繡花鞋是有錢也難買到的。我心里自卑的堅冰嘩啦碎了。從此我每天大大方方地穿著我的繡花鞋穿梭在校園里。

母親當年在鞋上繡花，沒有對我說出“低頭看‘花’”這么富有詩意的話，而老師的一句話溫暖了我，并讓我徹底明白了母親的用心：繡小花苞，是母親期盼我快樂成長；繡向日葵，是母親期盼我做一個心里有光、溫暖向上的人；而展翅欲飛的小鳥蝴蝶，我漸漸明白母親是希望我飛出去，并學有所獲。

腳上的“花”，一朵一朵開在了我的心里。

低頭看“花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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