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面

2022-10-14 10:49 來源: 揚子晚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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祝箐

我這兩天很焦慮，爸媽要居家隔離，而且兩人必須分開居住。所幸家里還有一間閑置的小房，就把老爸“發配”過去。兩位吃穿用度都夠嗎？血壓血糖都正常嗎？在家悶嗎？面對我隔三差五的電話“逼問”，爸媽不堪其擾，終于決定當晚8點召開家庭三方云會議，在手機上見面，匯報各自狀態。會議要求：保證信號、全程露臉、衣著得體、輪流“述職”。

老媽第一個發言。她捋了捋頭發，開始匯報一天的工作。“我在家里挺好的，正好趁這段時間把衛生好好打掃一下。我還列了個清單呢。”老媽晃了晃手上的小本子，開始帶我們參觀她的工作成果。隨著視頻的晃動，她從廚房走到廁所，挨個指給我們看。“你看，這個油煙機，原先多臟啊，現在都能照出人影；這個淋浴房我早就想擦了，也就花了一個多小時。”老媽面有得意之色，我們則適時表達贊同和夸獎。“吃的都有吧？”我問道。“有啊，存了不少。”“給我看看冰箱。”我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要求，眼見為實。老媽無奈地打開冰箱門，給我指著每一層的存貨。我放心了，還不忘補了一句：“不夠吃了及時告訴我。”

輪到老爸了。他調整了一下鏡頭角度，作為攝影高手的他從不忘記對光影的專業捕捉。“我這里也挺好。今天把家里收拾了一下，然后看看書，一天很快就過去了。”“吃的怎么樣？”我擔心他一個人不好好做飯。“吃得很好，清淡飲食，這兩天血壓都下來了。”看著老爸在鏡頭里的精神不錯，我安心了，突然又想到什么：“晚上火車噪聲大嗎？”小房子周邊有一條鐵路經過。“沒事，我鑒定過了，火車汽笛聲可以忽略不計，還不如經過的大車聲音大呢。”老爸很嚴謹地回答，我卻從后半句聽出了弦外之音：“周圍大車經過頻繁嗎？那晚上是不是沒睡好？”“不吵不吵，睡得很好。”老爸趕緊找補。見我不信，又舉著手機走到窗邊說：“你聽，不吵吧。”真是的，視頻里又怎么能聽得清呢！

我正要繼續，老媽笑了起來：“我們倆都這把歲數還要你擔心嗎？當年你一個人在外上學，我們才擔心呢。”我不禁失笑。讀研的時候，每周和爸媽視頻前，我都會把視頻所及之處收拾干凈，盡量把語調放輕松，想讓他們放寬心。然而，他們總能在我營造的氛圍中找出蛛絲馬跡，然后開始亂猜。有一次，老媽覺得我心情不好，又不敢多問，就潛入我的博客空間找尋線索。沒發現什么信息，又聽到博客背景音樂很歡快，她突然放寬了心，認為一切景語皆情語。嗐！隨機選擇的音樂，竟然能被這樣解讀。我們一方粉飾太平，一方挖地三尺，卻是為了找不到什么才肯放心。現在，位置反轉了，我成了偵探，也真正做到了感同身受。

最后是我聊自己的工作。“我今天也挺順利的，剛剛從杭州出差回來。”我有意無意地回避了疲累。“在杭州這幾天吃得習慣嗎？秋天干燥你有沒有上火？給我看看舌苔。”看來老媽長期養成的“斗爭”經驗還沒忘記。我無奈地對著手機張開了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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