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愛你

2022-09-15 18:02 來源: 連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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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容剛

夜間，我輾轉反側，難以入眠，想起了去世已久的外公外婆。

孩提時，總會聽母親講起外公和外婆的故事。外公外婆都是土生土長的鹽城建湖人，兩個人的緣分，從一出生就緊密地聯系在了一起。

同年同月生，鄰居，兩小無猜，一起長大……所有的情節都像極了命運安排好的一樣。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，兩個人心照不宣，微笑著步入了婚姻殿堂。相濡以沫68年，外公外婆從來沒紅過臉，吵過架。

外公從前是一家大集體工廠的廠長，收入還算可觀。外婆為了照顧孩子，則全身心地投入到家庭。6個子女的接連降生，讓原本寬松的生活一下變得緊張起來。為了補貼家用，外婆會在屯上招攬一些擺攤的活計，起早貪黑的日子變得周而復始。雖然日夜操勞，外婆總會想方設法擠出時間，把家里布置得干干凈凈、亮亮堂堂。就這樣，雖然算不上小康之家，一家人的日子卻過得有滋有味、其樂融融。

在孩子的教育問題上，外公有絕對發言權。“做一個有擔當、講信用的人，不是自己的東西不要拿。”這是他對6個子女唯一的要求。母親也常常用這句話教育我，要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。

當然，母親一定會提起的，還有那場讓她終生難忘的“生死賭約”。

1975年，母親在建湖縣人民醫院查出患有腸梗阻。醫生反復確認，最終給她下了病危通知書。可以想象，外公外婆在得知這一消息后是多么絕望。

他們遲遲沒有在病危通知書上簽字，堅定地做出了一個決定———讓大舅、大姨照看好其他3個姊妹，帶著母親南下上海求醫。在上海，母親接受了腸梗阻手術，身體也奇跡般地好轉起來。母親常說，是父母給了她第二次生命，她要用一輩子報答。在之后的歲月里，只要一有空，她就會帶著我和姐姐去看望外公外婆，盡一切可能表達感恩之情。

2015年9月，外公因為意外跌倒，身體每況愈下，最后只能和輪椅相伴。曾經精神矍鑠的他非常喜歡到處遛彎兒，一回到家就會迫不及待地把所見所聞講給外婆聽。現在完全調換了角色，外婆會靜靜地守候在外公身旁，不時地給他講孩子們的家長里短、可喜變化。外公雖然反應遲緩，嘴角卻總是帶著笑意。

彌留之際的外公，飽受褥瘡之苦。外婆行動不便，總是想方設法幫外公翻身，讓他減輕痛苦。

2016年12月17日，外公去世的前夜，我和幾個表哥披麻戴孝，跪在堂屋守夜。我們知道外婆在隔壁屋沒睡，屋里卻沒有傳來任何聲音。直到外公去世的那一刻，外婆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。

外公去世后，大舅主動承擔起照顧外婆的責任。可能是因為傷心過度，外婆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。母親和其他姊妹常常問起外婆的近況，大舅總說：“媽的身體還是老樣子，但是精神頭還不錯，每天吃飯、走路都很正常。”說到這兒，大家的心也就逐漸放了下來。

2018年5月21日，外婆還是走了，全家人都到殯儀館送外婆最后一程。清冷的棺木里，外婆面容安詳。當時我還在想，外公和外婆是同年同月生，雖然不是一同離去，但這已經是一個很完美的結局。

無意間，我回憶起外公去世的日子。一對比計算，竟呆若木雞，立在原地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

520天，一天不多，一天不少。

原來，外婆努力地吃飯、走路，燃燒生命最后的燈芯，是為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，給陪伴一生的外公，這一輩子都沒說出口的、真摯的表達———“我愛你！”

我愛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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