陽光照耀魚塊

[安徽]余毛毛

在我一生不多的幸運事中，能吃上我娘做的魚塊要算一個。我現在吃不著了，因為她7年前得了老年癡呆癥。我之前經常夸她做的魚好，她總是輕描淡寫地說：“這有什么難的？先撒鹽，再用太陽照一照就可以了。”所有的奧秘都在這個“用太陽照一照”上。我娘制魚的過程大致是這樣的：買來大魚，剖開，剁成塊，然后撒上鹽，然后在一個篩子里碼開，放到陽臺上曬，也就是她說的“照一照”。回想這個“照一照”真是大有學問，它是不同于腌魚的，時間短暫，幾個小時斜射的陽光是一把標尺，使它們超越了鮮魚之鮮、咸魚之香，那簡直是一種橫空出世的魚味。

烹制魚塊的過程沒啥可說的，無非是蔥姜醋生抽老抽料酒那一套，值得大書特書的是一大盤魚端上來，魚塊挺括有力，散發著迷人的香氣，夾一塊到碗里，用筷子撕下來，魚肉是一片一片的，不散不亂不碎；魚肉的顏色是那么潔白鮮嫩，還泛著一種丁香花般若隱若現的紅；陽光把鹽催進魚肉里，魚塊的整體口味均勻，不存在那種表面上濃油赤醬而內里淡而無味的問題。

陽光“照一照”后的魚啊，我年少時用來佐飯，成年后用來下酒，如果說現如今我的靈魂還沒有那么乏味，那么陳腐，那么散亂，是不是與你有關呢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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