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群
每次回鄉,因為久別,都有一股強烈的沖動與渴望。內心涌動的那份熱血沸騰和澎湃,直至踏上故土才開始安靜、停息。
故土早已換顏改貌,黃土被水泥覆蓋,包裹得嚴嚴實實。拓展的新路寬闊,人來人往。
母親總是在村頭,第一時間出現在我的視線里,她和風一起,等著我的歸來。
故鄉的空氣雖大不如從前,比起城里仍然新鮮好多。我仰望天空,顏色比兒時的淺了一些,但不減賞心和悅目。麻雀缺席了很多,沒有成群結隊在電線桿上嘰嘰喳喳開會的熱鬧景象,喜鵲偶爾會飛過,然后停在河那頭的樹上。
小河更小了,不再澄澈,水草不見,河面上的漂浮物有些凌亂。隔著一道河,對岸那邊沒有人家,是座座接連不斷的墳塋,新舊混雜,高矮交錯。
母親在菜地里為我挖菜的時候,我驚愕地端詳著她蒼老的容顏。她與我,一臂相距,但又仿佛隔著千山萬水。
故鄉不是屬于我的,是屬于母親的。母親在,故鄉才在,才有歸途。這方水土,養育了我,也收留了在此棲息的母親。
我收拾了一蛇皮袋母親親手種植的蔬菜,和她作別。
上車,返程。油門轟響。逐漸拉遠了我跟母親、跟故鄉的距離。
后視鏡里,她像一棵任由樹葉凋落的老樹,一直默默佇立。直到拐角,我不能看到她身影的時候,她仍然保持著不變的姿勢,寸步未動,沒有揮手,也沒有轉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