流轉的情意

[河南]張君燕

無事時，我喜歡去周末市場閑逛。周末市場是露天的，陽光和清風可以自由地加入，很適合長期在室內伏案的我。慢悠悠地走在市場里，東瞅一眼，西看兩下，即使什么都不買，也一點都不會覺得失落，因為心靈早已得到了滿足。

我最喜歡的大概就是舊書攤了。周末市場的舊書攤原始、簡單，地上鋪著一塊藏藍色的粗布，常年風吹日曬，褪色變舊，倒和攤在上面的舊書相得益彰。所有的舊書平鋪在粗布上，排列不見得整齊，但自有一種隱形的秩序。它們接受來往人們的瀏覽、挑選，也自顧自地享受陽光的沐浴。

我一直覺得買舊書是一件再劃算不過的事情。書雖然是舊的，但書里的內容沒有改變，它的價值更沒有打折，我們卻只需要付極少的價錢就能買到。其實，舊書更吸引我的地方就在于一個“舊”字。每本舊書背后都藏著一個故事，讀舊書的時候，我會忍不住想象它曾經被哪些人讀過？那些人有什么喜好？他們是否喜歡這本書？書里哪些部分會觸動他們的心靈？遇到有批注的書頁，我會認真地閱讀那些批注，感受心靈的共鳴，或者是發現自己不曾察覺的妙處。因為體驗到了讀舊書的美好，我也會把自己讀過的一些書轉贈出去，期待有更多的人與自己的心靈共頻。

我有一個畫架，小小的，可以折疊，攜帶很方便。女兒最近也喜歡上了這個畫架，外出寫生時習慣帶著它去。女兒說，她有大大小小三四個畫架，但這個用起來最順手，“感覺很舒適”。我笑了，看來真是母女連心呢！

嚴格地說，這個畫架不是我的，盡管它現在屬于我。幾年前，我去山里小住，早晨散步時，遇見一位寫生的畫家。他的畫空靈、縹緲，有一種如真似幻的美感。聽了我的感受，畫家特別開心，他說他想要表達的就是這種感覺。畫家說，有時候畫畫也是一種排解，是對心靈的放松。得知我偶爾也會隨意畫上幾筆時，畫家執意送我一個畫架，希望我能保持這種與世界對話的方式。每次看到這個畫架，我就會想起畫家當時熱情、真誠的眼神，飽含對生活的熱愛，讓人不由地升騰起希望。

我喜歡養花，也喜歡各種好看的花盆或者陶器。陽臺上幾十盆花，幾乎沒有完全一樣的花盆。這些花盆只有少數幾個是買的，其余大部分都是淘來的舊貨，其中一個“白雪公主”卡通花盆是撿來的。我在路邊的草叢里看到它時，“白雪公主”渾身臟兮兮的，看不出原先的樣子，但花盆是完整的，沒有破。我把它撿起來帶回家，刷洗之后種上了太陽花，花開后，“白雪公主”就在花叢中起舞，很是漂亮。

這個花盆在我家陽臺上待了三年，現在因為沒有合適的花種進去一直閑置著。那天清理陽臺時，我把它清洗干凈，決定放回當初撿到它的草叢里。從哪里來，再到哪里去，應該是不錯的選擇。下午路過時，它已經不見了。我想，肯定有一位喜歡它的人將它帶了回去，他們一定能愉快相處，帶給彼此一段歡樂的時光。

有些東西，被造出來后就不會只屬于一個人，也不應該只屬于一個人。它們有屬于自己的長長的旅程，在某一站完成它的使命后，繼續駛向下一站，延續著未結束的故事，然后將那些或深或淺、或有趣或微妙的情意一站站流轉下去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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