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楊紅星?
?終于斷斷續續地讀完李建軍的散文集《一路走來》。這本書共分為三卷:卷一“吾鄉吾土”寫的是他童年、青少年時故鄉的熱土上發生的故事;卷二“人生至愛”寫的是他與親人間的至親至愛;卷三“一路走來”從個人成長、家庭、友情、愛情等方面回憶了自己的生活經歷,反映了中國社會的變遷。
全書出彩的篇章比比皆是,其中《后娘》特別值得一書。
“太陽快要落山了,卻又不甘就此沉寂下去,便把剩余的火力一股腦兒發泄出來,燃著了西天的云,也燃著了面前的河水。”
這是文章開頭的一段描寫,寥寥數筆就把場景勾勒得如詩如畫,為結尾的悲劇埋下一個強烈對比的伏筆。
心地善良的柳姐是外鄉人,爹娘被媒婆花三嬸三寸不爛之舌說動心了,把自己黃花大閨女嫁給死了女人的扣柱做填房。都說后娘難做,別人生的娃,掏心掏肺也養不親,可柳姐不這樣想,進了扣柱家門,見了丫丫第一眼起就很疼愛這個丫頭。都說后媽不容易當,柳姐一心想當好丫丫的后娘,這個心地善良的女人,就在白果樹村留了下來。
柳姐喜歡在家門前的河邊洗衣服,那河面寬廣,河水清澈,她娘家門前也有這樣的一條河。
此時,坐在河邊石階上洗衣服的柳姐感覺霞光有點耀眼,她直起了腰,抬頭朝河岸上張望,卻沒有看到那個穿著紅襖襖的瘦小身影。“丫丫剛剛還在岸上玩耍,這一轉眼跑哪去了?”柳姐心里嘀咕著。“怕是耍回村了,聽說今秋要送她去上學,小丫丫就經常朝村里學校跑,站在教室窗外看哥哥姐姐們跟老師念書”。想象著丫丫渴望讀書那猴急可愛的樣子,柳姐禁不住撲哧一笑,又坐下來繼續洗衣服。
一天,扣柱把丫丫拽到柳姐面前,叫她喊“媽媽”,丫丫憋了好一陣時間后,冷不丁,頭一扭跑了。面對扣柱的無奈,柳姐臉上不在意地笑笑,心里卻不是滋味。
失眠的柳姐流了半夜眼淚,她想要個孩子。夫妻倆有著如下的交流:
“是怕我有了,就對丫丫不好咋的?”
“怕……倒是怕外人說閑話。”
“問你,你咋想的?”
有了三四個月身孕的柳姐口里沒味,特別想吃帶酸味的野草莓,她每天去洗衣服的河邊岸堤蘆葦蕩的灘地里有很多。
傍晚,坐在柳姐邊上的花三嬸手上洗著衣服,嘴上喋喋不休。柳姐很煩,一句也不想聽。此時,丫丫捧著剛摘的草莓跑過來,一個勁地朝柳姐手里塞。
幾天后,扣柱放工回家,一進門就對柳姐板著臉。
“你真夠饞的!”
“你說這啥話?”
“小丫摘點野草莓,你咋也伸手要來吃,你就這么饞啊?”
“哪個嚼舌根的,造謠……”
“哼!造謠?人家眼睜睜看見的。”
幾句夫妻間簡短的對白,既把花三嬸的人品、為人寫得活靈活現,也給讀者展現出半路夫妻間的不信任,這是一個普遍存在的社會問題。
“夕陽終于投入山的懷抱,西天褪去了剛才的華彩,變得灰暗。”李建軍第二次描寫夕陽西下的景色。
“柳姐莫名其妙地煩躁起來,想趕緊將最后一件衣服洗出來。她拿起棒槌急急地捶打著衣服,不料,一槌打在了手上。她疼得一哆嗦,丟下棒槌,兩手揉了揉,怔怔地盯著水面。”
接下來才是高潮部分:
忽然,她聽到河的下游傳來凄厲的呼喊聲:“媽媽……”她的心一緊,感覺這聲音是那樣的陌生,又是那樣的熟悉……啊,這可是小丫的聲音呀!……柳姐隨著河岸狂奔,不一會便眼冒金星,下腹部抽搐似的疼痛……她隱隱約約看到,空蕩蕩的水面上露出兩只小手,不時招搖幾下……
恢復意識后的柳姐,感覺自己躺在河灘上。黑暗中,她聽到有人說:“她咋沒淹死?……明明會水的人,咋沒把孩子救上來?不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,就是不一樣……”聽聲音,是花三嬸,又不像。
無邊的寒冷伴隨著疼痛和恐懼一起向柳姐襲來,她的下身流了一攤血!突然,扣柱發瘋似的掐著柳姐,邊搡邊吼道:“還我小丫!還我小丫……”
柳姐瘋了!她真是瘋了!從此,每到黃昏,總有一個年輕的女人在村前的河邊久久徘徊,一聲一聲地呼喚:“丫丫,我的丫丫……”
壓倒柳姐的最后一根稻草,是扣柱的怒吼。
李建軍第三次描寫夕陽西下的景象:
那河邊,長著紫紅紫紅的野草莓子,像一滴滴血……
結尾一段又照應了文首詩情畫意鋪開的一段,在行文上李建軍確實是高手。
作者通過對景物的描寫做引子,將不同的場景、情節一個個鏡頭以一根主線有機地串在一起,正是“形散而神不散”的散文創作的精髓。
此外,《十月“沙光”賽羊湯》《三百條魚一盤菜》《吃豆丹》等,我也寫過類似的文章,讀來有共鳴;《親親的外婆》《外公看籪》《母親開店》等文章則是滿滿的懷舊、濃濃的親情,感人至深,讀來特別有人間煙火的味道。從中也看出李建軍是個熱愛生活、注重親情的人。
李建軍30多年來一直筆耕不輟,致力于“人性之美”的主題創作探索。《一路走來》寫出了他對故鄉的懷念,是一部充滿人性光輝,給人以人生啟迪的作品,也是值得讀者用心閱讀的一部好書。
故鄉,其實就是一個人無論漂泊到哪里,在他的心里總有一個可以回得去的地方,總有一處地方可以存放昔日的記憶,從此不再孤獨。
人世間的一切美好都源于大地上的芬芳,李建軍一路走來,一路歌。
總值班: 吳弋 編輯: 朱蕓玫
來源: 連云港發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