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湖州]王征宇
農歷五月,聯合收割機轟轟隆隆,推發一樣在麥田里來回穿梭。半天工夫,幾十畝的麥地,就被收割干凈。當天,麥香就從田畈被移到院中,場地上布列出一個個麥粒堆積的閃閃發光的“金字塔”。“田家少閑月,五月人倍忙。夜來南風起,小麥覆隴黃。婦姑荷簞食,童稚攜壺漿。相隨餉田去,丁壯在南岡。”一千多年前白居易所寫與如今夏收時節的田野情景,已經很不一樣,機械化作業替代了人工收麥,農耕的勞煩早已畫上了句號。
告別了稼穡壓力的老家人,很自律地來到收割后的麥地,撿拾遺落的麥穗,我與母親也加入其中,手拎編織袋,把地角、旮旯等收割機割不到的地方的麥穗,仔細拾一遍。鞠躬一樣地一次次彎腰,用剪刀把一個個小辮似的飽滿的麥穗剪下,半天工夫,癟塌的編織袋就鼓鼓囊囊了。母親掂了掂沉甸甸的袋子開心地說,我們把麥穗曬上幾個日頭,敲下來磨成粉,估計有四五斤呢,發饅頭,全家當早飯吃上一周都沒問題。最匪夷所思的是鄰家阿叔,把兩只生蛋的母雞抱到了麥地,仿佛帶上孩子赴宴一樣,母雞勤快地在麥地里頭一點一點地啄食散落的麥粒,它們的瘦金爪,左右開弓地撥弄開麥秸,一邊吃,嘴里還發出歡喜的“咕咕”聲,仿佛一遍遍地在向好客的主人作揖和道謝。
田野中豎得高高的一塊木牌,上面寫著十個斗大的黑體字,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:保護耕地,我們別無選擇。如同十個荷槍實彈的戰士,緊挨在一起。人是靠糧食活命的,守住糧田,就是守住“家底”,人心才安。田野在,希望就在。
難怪,“稻神”袁隆平先生會在夢中驚喜地發現,種的水稻長得像高粱那么高,稻穗像掃帚那么長,稻谷像花生米那么大,他和他的助手們就坐在稻穗下面乘涼。這樣富有浪漫主義情懷的美夢,把大地的博大與神秘,以及耕耘者對土地的熱愛與深情,襯映得光彩奪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