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德橋

[揚州]張粉英

小鎮四面環水，像個孤島，出門靠渡船。東南有渡口，渡船一只，艄公一人。某日清晨，一青年身背行囊，請艄公送到對岸。艄公劃船出發，到河中間再講價錢——坐地起價。青年說，此行路遠迢迢，恐所帶盤纏不夠，先欠一回。艄公說，沒錢不要過河。旋即提起竹篙，調轉船頭。眼看離南岸越來越遠，青年向著滔滔河水，縱身一躍。時維九月，河水已涼。青年奮力游過河，上岸遠去，頭也不回。又一年晚秋，一官員站在渡口，鮮衣怒馬，前呼后擁。還是那只渡船，還是那個艄公。手下問：“拿艄公來否？”官員說：“算了，他也是一個養家糊口的人，把我曾經欠的過渡費給他吧！這里應該造一座橋。”原來，這是當年那個青年，一個窮書生，那年渡河是為了進京趕考；如今，他已得朝廷任命回鄉，為官一方。

幾年后，渡口果然造出一座橋，橫跨在古運河和頔塘河交匯處，上可行路人過騾馬，下可走舟楫揚風帆，小鎮從此可以通天下。歷經千年，小鎮人沒有記住青年到底做過多大的官，卻記住了他的名字——安德，橋的名字就叫安德橋。

這個故事，我是聽一個女青年講的，女青年也是聽老一輩人講的，真實性無考。女青年又給我講了另外一個故事，真實的。

故事的主人翁叫陸鴻，又一個土生土長的小鎮人。陸鴻職高畢業出門找工作，走過一家又一家工廠，無人要聘用他。陸鴻走路搖搖晃晃，說話口齒不清——他是個腦癱患者。找工作無望的他，只好靠修自行車、開報刊亭電話亭碟片店維持生計，螞蟻搬家似的累積了一點財富。2012年，陸鴻盤下小鎮一家照相館，學照相，再學PS修圖，還制作相冊和明信片，并抓住時機開起了網店。5年后，他創建一家生產和銷售相冊的紙制品工廠。如今，他的工廠年產值1000萬，堪稱小鎮奇跡。更大的奇跡，是他的工廠現有42名員工，其中30名是殘疾人。他因此被評為“中國好人”“中國阿甘”。

也是九月的一天，我登上安德橋中央，極目遠望。波光水色，稻田金黃，縱橫開闊，蕩氣回腸。江南水鄉橋梁眾多，傳說也多，有的不乏人為編造，但我相信書生安德的存在。陸鴻，他是小鎮現代版的安德。跨越千年，安德橋作為交通樞紐的功用早已被四通八達的路橋取代，但它依然屹立在那里，訴說著小鎮悠久的歷史。它更是平望人豁達、包容之胸懷的寫照，一如書生安德，最好的人生價值就是回饋故鄉，以德報怨。

安德橋，位于蘇州市吳江區平望鎮東南，始建于唐大歷年間，安德橋單孔石拱結構，橋面寬4.53米，全橋長54米，最高處9.30米，跨徑11.50米，蔚為壯觀，為吳江境內橋梁之最。

安德橋現在作為“大運河”附屬文物點之一，被列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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